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餃子下好了,雖然有的包的歪歪扭扭,但滋味不錯,又都是自己人包的,沒啥好挑剔。眾人吃的正歡,氣氛蠻和樂的。雖然程風的生日宴沒有蛋糕蠟燭,但是有著每個朋友自己親手下廚的心意,又有酒有菜,說說笑笑的,倒也不失一番趣味。

 

羅瑀彤看著對面不斷在喝著悶酒的樓軒宇,有些埋怨地瞅了坐在主位的程風一眼,表示不滿。雖然自己沒來由地生氣,害的樓軒宇也差點情緒失控,但程風的化解方式居然是不間斷地灌他酒,樓軒宇也從一開始的推拒到後來的埋頭猛喝,他這樣喝到底會不會有事呀?

 

不行,說什麼也得要分散他的注意力,不可以再讓他繼續喝了。她一邊思考可行辦法,一邊夾起一個餃子就往嘴裡送,突然辛辣的感覺刺激舌根,就像一團火在口中燒了起來,她被嗆到,劇烈地咳嗽。旁邊的人笑著給她遞上了水,恭喜她中獎了。

 

這是怎樣?吃水餃不帶這麼整人的吧,為什麼裡面會有辣椒?

 

「這可不是辣椒唷……」程風看著被嗆到咳嗽的羅瑀彤,顯然心情非常好,但笑的超級陰險,「這可是我從樓醫生那邊摸出來的,叫做茴香。在大陸東北會拿來包餃子,如果喜歡的話,包準一吃上癮。根據我們一開始的規定,吃到茴香餃子的人,就要再吃一盤。這就是今天的生日大放送,中一加十!會長大人,真是好運氣,恭喜妳了。」

 

程風從身後拿出早已預備好的茴香餃子,殷勤地放到羅瑀彤面前,笑著說,「茴香也是中藥的一種,對身體好處多多,可比辣椒高級多了,不信妳可以問問樓醫生。」

 

樓軒宇雙頰駝紅,顯然有些醉了,他聽到程風提到的中藥名,立刻反射性地說道:「茴香,又叫懷香。性辛,甘溫,可以溫腎散寒,和理胃氣,健胃行氣,適用於胃寒痛、小腹冷痛、痛經、疝痛等……」

 

「看吧,我就說對身體很好的。快點吃吧,會長大人。」

 

看著眾人殷切的期待目光,發現沒有人願意拯救自己時,她咬咬牙,夾起了一個來,送進口中。反正大不了再被嗆個十次嘛,沒什麼大不了的。

 

但羅瑀彤實在是沒有吃辣的習慣,也吃不了,才吞到第四個就難過得要死。她覺得身體好熱,喉嚨好像快要燒起來了,臉上也冒著細汗,胃在翻攪。有個學弟注意到她不太對勁,趕緊同程風說:「會長似乎不太舒服,要不,剩的六個我幫她吃,反正意思有到就好,這個大獎對沒吃辣的人來說實在太難消受了。」

 

程風搖搖手指,說,「不行,這是一開始的規定,要乖乖遵守喔。今天壽星最大,要聽我的。」

 

那個學弟無法,只好在羅瑀彤旁邊遞水,希望她的痛苦可以少受些。就在這個時候,一隻手擋住了他正準備送水的杯子,他抬頭一看,叫出聲來,「樓醫生,怎麼了嗎?」

 

「夠了,茴香不是這麼吃的,尤其是對不吃辣的人。」樓軒宇不知何時放下酒瓶,跑到了羅瑀彤後方,完全無視學弟的問話,他望著程風,淡淡的說,「程風,我和羅小姐先祝你生日快樂,我們先行告辭。」

 

他一把拉起不知所措的羅瑀彤,直接就往玄關走,穿好了鞋,砰的一聲關上了大門。眾人錯愕地看著戲劇化的發展,又齊齊轉向程風,卻正好瞥見他嘴邊的奸笑。

 

「他真的是樓軒宇學長嗎?怎麼和傳聞中的完全不同,我一直以為他是一個才華洋溢溫文爾雅的人。」

 

剛剛坐在樓軒宇身旁的女孩,有些嫉妒的發言。剛剛有好幾回,她都想和這位帶有傳奇色彩的學長搭話,但對方非但不理睬她,還把那個活像男人婆的學生會長帶走了,真是太讓她失望了。

 

「會長被一個酒醉的人帶走,會不會有問題呀?我還是追上去好了。」說話的,是剛剛想代替羅瑀彤吃餃子的學弟,大家都知道,他愛慕會長很久了。

 

「朋友們,穩住呀。放下心來,不會有事的。」程風出聲制止了會壞事的學弟,狡猾地笑笑,說,「沒有人捨的對自己的心上人動手的,我們還是別做會被馬踢的事。」

 

此話一說,瞭解弦外之音的人不約而同的「喔」了起來。學弟的眼前立刻被人放上一瓶清酒,他落寞地笑笑,直接拿起了酒瓶狂罐,豪邁的氣度令大家拍手叫好。

 

程風看著迅速恢復活力的友人們,腦中勾勒起羅瑀彤和樓軒宇的身影,他也不知道這樣的決定對不對,但是,如果能在老死前再促成一對佳偶也是件不錯的事。

 

雖然沒有蛋糕,但他生日的三個願望就這樣吧。

 

『希望自己能夠健康地活下去,希望會長大人和樓醫生能終成眷屬,希望季荷能夠平安幸福。』

 

他在心中默念三回,虔心祈禱,然後端起桌上的酒杯,像是對著有幸同桌的好友,也像是對著窗外的圓月,更多的成份,是對著自己的自我催眠,他一口飲盡,嘖嘖嘴,心滿意足的笑了起來。

 

○●

 

羅瑀彤無奈地看著躺在床上的樓軒宇,給了掖了掖被,近距離地望著他帶有孩子氣的側臉,突然覺得現在的情況有些好笑。

 

剛剛樓軒宇把她從程風家拉了出來,但並沒有送她回宿舍,而是帶著她來到中醫樓,熟門熟路地打開門,就走了進去。他們一路無話,氣氛尷尬到了極點,連像羅瑀彤這樣談笑自若的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。

 

這就是愛情的魔力,陷入的人智商都會開根號除以十。這句話不知道是誰說的,但羅瑀彤此時此刻有了非常深刻的體悟。

 

就在樓軒宇站在一片漆黑的候診室,轉過來正準備和她說話時,猝然像一頭中了箭的雄鹿般狼狽地倒下去。她緊張的上前查看,才發現這位醫生居然喝掛了!想想也是,他方才一個人埋頭喝了那麼多酒,還能夠撐著把她帶到這裡,看來已經費了他全部的力氣了。

 

於是,她獨力把他扶到裡間的病床上,給他蓋了被,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。這個喝茫的人一點都沒有像電視劇裡演的又吵又鬧,或是要水要吃的,只是乖乖的躺在那裡,讓羅瑀彤除了呆呆的看著他之外,完全無事可做。

 

她靜靜地看著他,目光流過他清秀的眉眼、高挺的鼻樑、緊閉的薄唇,恃無忌憚的。她聽說,薄唇的人大多刻薄寡情,可是樓軒宇呀,你為什麼不?為什麼會為了一個十三年前忘了你的人努力至今?

 

一開始,只是看病的萍水相逢。他開的那帖藥,治好了她的失眠,卻讓她的夢裡開始有他。

 

就像他曾經說的那樣,中藥不同於西藥,治療是個緩慢的過程。而這一味味的藥下肚,也讓他的身影慢慢地沁入她的心。對藥,救人治病,她不得不吃;對人,寤寐思服,竟不得不想。

 

她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告訴他,但每次見到他就會卡了殼,所有的表達能力都會瞬間歸零,在他面前,她始終幼稚的像個小孩。就像今晚,她明明很高興見到他,也很感動有他的關心,但卻因為知道他對別的病人也一樣這麼好,所以就莫名的亂發脾氣。羅瑀彤設身處地的想,如果她是樓軒宇,一定會被自己給活活氣死,若再知道她就是那個遺忘他的女孩,他一定會恨死自己的。

 

她真的不想被他討厭。

 

「樓軒宇,有些話我只能對你說,對著睡著的你說,這樣,我才有勇氣說出口。」羅瑀彤的聲音在空曠的室內迴盪,有著虛無飄渺的回音,「第一回遇見你,我很好奇怎麼會有那麼年輕的醫生,笑起來更是特別小。一直到了後來,我才知道,原來你只大了我兩歲。然後,我吃了你的藥,失眠好了,卻開始做夢,而夢裡一直都有你的身影。於是,過了一個月,因緣際會,我知道你有T大之聲的電台節目,所以訂了披薩帶著龜苓膏去看你……」

 

她望著窗外的月亮,每晚都看著。陰晴圓缺的慢慢變化,在她眼裡是不斷連續的,因為在許多個無眠的夜晚,只有她一個人記憶欣賞。

 

「在那裡,我知道了原來我就是你說的那個女孩,那個忘了你的可惡女孩。我真的沒想到,你會為了要讓我看見,只用五年就完成了醫學院的修業。即便,你可能也把我遺忘,不知道那是我。或許,是上天給我的懲罰吧,你開的藥,我吃完了,又開始失眠,但我卻不想找醫生吃成藥,不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,而是我的病只有你能醫。但是,我卻不知道拿什麼臉來面對你……」

 

樓軒宇的眼皮顫了顫,但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羅瑀彤完全沒有發覺。

 

「今晚,不期然地遇見了你,我很開心,可是卻莫名其妙地拒絕你的關心,和你吵起架來。看你酒喝的這麼兇,我想要制止你,可是,我的自尊心在作祟,讓我選擇冷眼旁觀。但,你見到我被強迫吃茴香餃子的時候,還是不計前嫌地站出來把我帶走,真的是……非常對不起,還有謝謝你……」

 

眼角滑落溫熱的液體,恰好落在樓軒宇露在棉被外的手臂上,羅瑀彤難受地想要抹去淚水的痕跡,弄好後習慣性地看著熟睡的樓軒宇,心中滿是疼惜。

 

她彎身,低頭,將吻輕柔地落在他的薄唇上,一觸即走。看著那麼俊朗的睡臉,發覺他唇上的溫度原來就是三十七度,那是愛情的溫度。

 

他們或許是有緣份的,她對他也有情,但當樓軒宇知道所有的一切時,還會願意原諒她嗎?這一點,她實在沒有把握。只好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偷一個吻,留著往後獨自懷念。

 

「樓軒宇,十三年前,我記不得你。但從現在到未來的每一個日子,我都不會忘記你的名字。」她擦了擦眼淚,站起來身來,「你聽不聽的到已經不重要了,反正,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,後會無期。」

 

她旋過身,準備默默地退場,手腕卻冷不防被抓住。她驚訝地轉過頭,卻望進樓軒宇帶笑的眼眸。他緊緊地抓著她的手,嘴角揚起微笑,帶著孩子氣的酒窩。

 

「說了這麼多都沒有講到重點,我來幫妳總結吧……」

 

他下床,站起身,看著矮他一個頭的羅瑀彤,動作利索的一點都不像個酒醉的人。他笑了笑,然後低下頭狠狠地壓住她的唇。這個吻帶著強烈的酒氣,炙熱的唇舌不知節制地攻城掠地,反覆毫不厭倦地在她口中肆意狂放地來回掃蕩。

 

羅瑀彤喘不過氣來,本能的想要推開他一點,卻發現自己的後腦勺不知道在何時被扣住了,每當她想要掙扎,反而會引來更為強力的壓制。她有些昏眩,覺得他的氣息彷彿通過口腔傳到了她的四肢百骸,抽走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氣。

 

這個時候,兩人唇分。羅瑀彤睜著迷濛的眼眸,無力的靠在他的胸膛,感覺他的心跳,聽著他的呼吸,覺得今晚的一切就像一場夢。

 

樓軒宇輕輕的推開她,對上了她疑惑的目光,漾起了清爽的笑靨,「這就是我的答案。謝謝妳總算記起我了。那麼,羅小姐、會長大人、十三年前的和平大使,不論妳是什麼身分,妳願意和我交往嗎?」

 

羅瑀彤被他逗笑了,也跟著俏皮的說,「如果,樓醫生、樓醉鬼、樓大才子不棄嫌的話,小女子樂意之至。」

 

如果,這真是一場酒後荒唐,抑或是一場昏昏幻夢的話,她情願時間就停止在這一夜,永遠不要天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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