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妳是指……《紗麗安娜的喪禮》的最後一幕,是吧?」李逸傑微微一笑,深邃的黑眸望著眼前自己親手妝點的麗顏,「既然妳家如此荒涼,和最後一幕的舞台情境倒也相符,何不現在把它演完呢?」
葉子凌想了想,也點點頭,「也是,這是一個我一直未了的心願,即便此生注定已無法實現,至少在我所能出現的最後時限,能夠再同你演上一回,倒也不失為一個完美的結束。」
她一揚手,漫天飛舞的花瓣頓時都化作了一隻隻的藍蝴蝶,藍蝴蝶在空中集聚成許多個菱形,乘著夜風左右晃動,遠遠的看,就像是風箏的影子。那是最後紗麗安娜坐著駛向公爵島的船隻時,回眸所見的最後景象。洛克一個人用了三個日夜,在整個城市放滿了自己親手做的風箏,每一個風箏都斷了線,那是他心頭最終對紗麗安娜的挽留與企盼,也是一個亙古的承諾。
《紗麗安娜的喪禮》結局,並不像李逸傑所給予觀眾的腦內催眠,那麼的幸福與美好,而是一個帶有缺憾與期待的結束。
「雖然這裡沒有樂隊伴奏,但這天地就是最好的樂者。」她張開雙臂,感受著清新的空氣,雀躍的說。
夜風拂過樹葉的聲響,沙沙;秋日蟲鳴的合唱,唧唧;鳥兒在枝頭歌上的聲音,啾啾。這棟小屋,雖然荒涼,但卻擁有喧囂塵世所難見的自然之美,這才是葉子凌的家人會在這個交通不便的小鎮定居的原因。哪怕到了最後,所有的幸福都變調,但葉子凌還是執拗的深信,當時所經歷的美好是存在的。
就是因為回憶太美,所以才會輕易地被現實的殘酷粉碎。父親因為經濟不景氣失業,到處求職都無法得到正當工作,一個堂堂的博士生索性放棄掙扎,沉淪於喝酒賭博,夢想著一夜致富,不用再過仰人鼻息的日子;母親辛苦力持這個家,可是面對坐吃山空的老公,青春期欲動的兒子,還有個需要花大錢念書的女兒,只能寄情與電視,幻想著裡頭的主角情節會降臨在自己身上,即便每天都日復一日地重覆著機械般的生活;弟弟每天回到家,面對的是爛醉如泥的父親,還有毫不理睬的母親,所有的心事與青少年的煩惱無從訴說,甚至,還得為了姐姐的學費在課餘時候頂著同儕的冷眼撿拾破爛。
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對這個家付出了許多,但所有的付出卻沒有回報,日子一樣的難過煎熬,大家都痛苦不堪。於是,家人間開始彼此怪罪,將生活的不滿與不如意歸咎給他人。最後,這股扭曲變態的恨意舒口,就是花費大錢卻老是不在家的女兒。
到底是誰有錯呢?當葉子凌知曉了這一切也只能無言。所有的事情環環相扣,就像是命運的鎖鏈,將所有人綁定,本來大家可以一起同心協力地度過難關的,但最後卻變成了這副模樣。家人被自己的另一個人格Cloris所虐殺,屍骨無存,而自己的身體與靈魂也被這本奇妙的古書所掠奪,成了Cloris實現願望的交換條件,想做些什麼,全然由不得自己。
她望著李逸傑宛如大理石般雕刻的俊顏,在月光下,那樣的堅毅而優美。帶了點溫柔與眷戀,她款款地說,「幸好有你,我才能出來,即便沒有辦法拯救我的靈魂,我還是謝謝你。」
李逸傑倏然抓住她的手,俊朗的臉上有著令人心動的淺笑,「妳的靈魂根本就不需要拯救,妳是紗麗安娜,也是艾兒紗,善與惡同屬於妳,只是要不要選擇的問題。」他猶豫地停頓,斂起笑容,認真的問,「妳真的要嫁給我的父親嗎?他已七十,垂垂老矣,能給妳的幸福時光有限。哪怕是被家族掃地出門,只要有彼此,我們可以浪跡天涯,趕集放羊。我們在每一個城鎮,放上我親手做的風箏。而妳,無須再為名為利,只需要做一個牧羊人的妻子。船就在妳身後,只有一個腳步的距離,就決定了未來道路的分歧。這是最後一次,請認真的考慮清楚,妳究竟是願,還是不願?」
原來最後一幕已經開始了。葉子凌閉上眼,感受著手中的溫暖,貪戀著這樣的溫度。雖然明明知道,李逸傑特別寫的這個劇本,是為了要逼出被小煌的平安符一直壓制的Cloris。但是,這在高潮過後的平淡結尾,李逸傑到底是抱持著怎樣的心情創作出這樣的一席話。她真的是葉子凌,也是Cloris嗎?
可是,如果Cloris不是自己,那麼為什麼她在以為李逸傑已死亡的時候,會流淚?他們明明就是初次見面呀?
腦中滑過了一絲了悟,她緩緩地睜開眼,將整理的思緒說出口,「你曾說,Cloris就像曇花,瓊曇剎那,芳華一瞬,轉眼凋零。可是,時間就是由無數的剎那所組成的,一個剎那連著一個剎那,一個瞬間接著一個瞬間,或許永遠就不會太遠。」
不知道是不是巧合,小煌在她家裡佈置的曇花數量恰好就是三百六十五盆。三百六十五個剎那,花開花落,即便過了一個年頭,繁花落盡,仍會流轉不息。
李逸傑對於她的脫軌演出毫不在意,或者該說是習慣了。他笑笑,說,「各有其解,端看妳以什麼角度看待。以我的觀點來看,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Cloris,只是是否被現實掩蓋,還有做法激不激進而已。如果這樣來說的話,她的確一直都在,永遠的。」
善與惡,光與暗,是自古以來永恆的命題。沒有所謂的純善純惡,只有相對比較過後,才能襯顯出其價值。葉子凌的堅貞友誼與曾擁有過的家庭時光,正因為有後來的破碎,才能更加珍惜那些遺失的美好,即便物是人非,無可追回。
「那麼,這戲還要繼續演下去嗎?小煌看的一臉迷糊的樣子,怪可憐的。」葉子凌想通了關節,突然也覺得一切的深究都沒有意義了,因為事實已造成,何不保握當下的時光?哪怕她已沒有了未來,但至少在往後的日子,可以再多點甜蜜的事來記憶。
或許,也是因為接下來的劇情,紗麗安娜必須要放開洛克的手,選擇搭上船,嫁給老公爵為妻。可是,身為葉子凌,她實在不想放開李逸傑那厚實的手。那樣的溫度太過溫暖,讓人眷戀的捨不得離開。
「戲的話,就客隨主便吧。」李逸傑撇了一眼在一旁冷汗直冒的小煌,蠻不在乎的說,「至於這小鬼,把他當作石頭觀眾吧。感覺他光是要支持住結界就挺吃力的,還是不要打攪的好。」
葉子凌有些過意不去,用另一隻沒牽住李逸傑的手憑空一轉,變出了兩封信,交給了李逸傑,「這封信等到我破曉消失時,幫我交給小煌,裡頭有公演時候詳細的事情經過。你們的資訊不對等太嚴重了,怪不得被你呼悠的這麼慘。我在古書裡看著,都為他抱屈。」
李逸傑不置可否,拿起另一封信,問,「那這個,是要給誰的?」
「請幫我轉交給阿齊,他是最有權力知道這一切經過的人。雖然,知道真相的他,可能會更痛苦。但他和小妍不一樣,能挺過去的,我相信他。」葉子凌嘆了一口氣,「順便幫我跟他說聲對不起。」
「哦,為什麼?」
「因為,是我把他寫給我的歌給唱壞了。」抬頭,望著璀燦星空和紅色彎月,朦朧幽幽,她答。
顏思齊早就用他的愛戀與癡情寫成了一首最纏綿的歌,以他的生命演奏,燃燒的如此熾熱猛烈。所以,才會在記憶洗白和小妍死去的雙重打擊下,油盡燈枯。她既然無法面對顏思齊的深情,就不該繼續出現在他的視線,甚至成為他歌曲裡的主旋律,最後,還要他獨自面對這個殘缺的終曲。
「我會把妳的這句話也一併帶到的。」
此時,李逸傑扳開了她緊握的手指,葉子凌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抓的這麼緊。他的手指一點一點地離開她的,很自然正常的動作,她卻覺得手心的溫度也跟著一點一點地在冷卻,有種空洞的感覺,就像心裡缺了一塊,難掩失落。她低著頭,默默地坐在李逸傑旁邊,一個肩膀的距離,咫尺天涯。
猝不及防間,一隻手揉亂了自己的額髮,她吃驚地抬起頭,卻望進了李逸傑深邃的眼眸,還有他眼中驚慌失措的自己。原來,自己在他眼中是如此的渺小黯淡。時光倒回,彷彿回到了那個夜光如水水如天的靈湖小舟上。他在她眼裡,是明星;可她在他眼裡,只是餘燼。
自卑感無力的湧現,那不是美麗的妝顏就可以掩蓋。她低垂著眼,喃喃地說,「不要看我。能夠再見你一面,外送一個吻,我已經很開心了,不敢再奢求更多。」
「很棒的表情。」李逸傑抵住她額頭的手沒有放開,他定定的凝視她,「這是只屬於葉子凌的表情,非常好。」
葉子凌詫異地看著他,「你這是什麼意思?」
李逸傑微笑不語,放開了手,站起身,對著夜空上飛舞的蝴蝶風箏輕輕說道,「妳還記得最後的劇情嗎?雖然紗麗安娜選擇嫁給老公爵為妻,除了維護家族榮譽外,同時,也是希望自己魔女的身分不要帶給洛克負擔。洛克黯然神傷之際,在紗麗安娜出航時,在天空中升起一個特大的風箏,上面寫了一個承諾。」
他上前一步,踩上了藍色曇花瓣鋪成的厚厚花毯,站在星月之下,竟朗聲而唱:
「夢想易碎,幸福易幻滅,
妳認為,沒有一種快樂,可以持續到永遠。
可是,我不信。
我不信,所有的承諾都會是謊言。
至少,在我們許諾的那一刻,心真摯堅。
不想消失,不想離開,
想要留在這個溫暖污穢的塵世,心仍在。
哪怕明天就是末日,破曉就得消逝,
曾經擁有的感動如此真實,難以忘懷。
就算現實有許多的不完美,但其實我們還是深愛著,
這樣不完美的自己,還有不完美的人世。
我知道的,妳並不想就此在那本古書裡沉睡,
事態會演變成今天,並不是妳的罪。
所以,妳可願意與我定一個七年之約?
像紗麗安娜與洛克般,
我會為妳尋一個軀殼,等妳歸來,
再一次地在大舞台上歌唱,唱出喬迪亞與葉子凌的歌。」
夜空上的風箏蝴蝶隨著他的絕世美聲變換隊形,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風箏,上頭鏤空了幾個缺,原來是字,她凝神細看,終於讀懂了他的意思。耳聽著李逸傑的出塵歌聲,每一句歌詞都像唱進了心坎裡,葉子凌艱難地點點頭,淚眼盈眶。
『七年,無論妳變成什麼樣子,我都會等妳。』
「為什麼……你要對我這麼好?」好一會兒,她才回過神來,囁嚅的問。
「如伯牙絕弦於子期,知音難覓。」李逸傑清朗一笑,「再說,能與我同台對戲的女主角,妳還是第一個。雖然,程度差了點。」
葉子凌一愣,不禁黑線萬丈,「你的最後一句話可以別說,感動都瞬間消失殆盡了。」
李逸傑沒有回答,只是靜靜地望著她。
葉子凌想了想,迎上他熱切的目光,遲疑的問,「你……想知道古書的事嗎?像零是什麼、我今晚又為何會出現?」微頓,她接說,「雖然這個真相有點長,但現在的我,可以解答這一切。」
一縷暖風夾雜著曇花的香氣從他們之間拂過,吹起漫天落花,如雪。
「我只要知道現在的妳,是葉子凌,就已足夠。」他輕輕地搖搖頭,「再說,所有的事實都已造成,這本書我也打不開。既然如此,得知真相也是無濟於事,那麼,我為什麼要浪費妳最後的時間來說明?」
葉子凌給這話噎住了。羅瑀彤和樓軒宇汲汲營營想要知道關於古書一丁半點的消息,可是當真相就在眼前,李逸傑卻拒絕接受。該說他是務實,還是說,真的人各有志,不能憑一而論?
「那你希望我最後要做些什麼?」
他沒回答,只是看向遠方的山頭,東方漸露魚肚白。葉子凌也查覺了,知道自己時間不多。她望著李逸傑挺拔的背影,還有蝴蝶風箏上的承諾,思緒千迴百轉間,已有了決定。
迎著徐徐清風,蝴蝶如落花般紛紛地散落,或深或淺的藍在兩人之間飛舞,絢爛繽紛。從古書書頁中綻放的巨大花朵猝然粉化,粉末帶香,在空中飄揚,彷彿是對葉子凌存在的最後通牒。她該回去了。
「Amazing grace, how sweet the sound
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
I once was lost, but now I'm found
Was blind, but now I see……」
李逸傑聽見歌聲,有些詫異地回過頭來,見到正在晨光蝶舞中的葉子凌,雙手在胸前緊握,閉著眼睛,用最虔誠的心在唱著歌,是《奇異恩典》。他也跟著闔上眼睛,聽著這個追尋已久的聲音。
「Twas grace that taught my heart to fear
And grace that fear relieved
How precious did that grace appear
The hour I first believed
Through many dangers, toils, and snares
I have already come
Tis grace has brought me safe thus far
And grace will lead me home……」
山頭那端,太陽緩緩地升起,曙光一道道地落在每個人身上,令人感到無比的溫暖洋洋,但葉子凌卻難受地皺著眉,身形漸淡,竟有些透明。可她還是繼續唱了下去,這是她給李逸傑最後的承諾。他為她演完了專屬於他們的《紗麗安娜的喪禮》結局,現在,她也該兌現約定。
「How sweet the name of Jesus sounds
in a believer's ear
It soothes his sorrows, heals his wounds
And drives away his fear
Must Jesus bear the cross alone
And all the world go free
No, there's a cross for everyone
And there's a cross for me
When we've been here ten thousand years
Bright shining as the sun,
We've no less days to sing God's praise
than when we first begun.」
曲畢,李逸傑睜開眼,看見葉子凌幾近透明的身影,有些吃驚,但隨即又恢復鎮定。也是,天已破曉,她是時候該離開了。
他走到她面前,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。這個目眩神迷的笑顏讓葉子凌有些呆愣,幾乎忘記了陽光炙熱的痛苦。眼裡帶著笑意,李逸傑說,「境由心生,找了一年,總算尋到了這個聲音,值了。」
同樣的聲音,同一個歌者,會因為心境歷練不同而有極大的差別。一年前,他聽見的那首歌,歌聲清靈宛轉,滿懷神殤,既像讚頌也似禱告,帶著古儂的腔調,能領著人想起童年最純真美好的時光。但卻太過夢幻美好了,讓人彷彿陷入幸福迷夢中,只有回歸現實,歌曲結束時,才能得到真正的救贖。
可今天的這首《奇異恩典》,卻是一個經歷過殘酷生離的人才唱得出來的。而滾滾紅塵中,能唱出這樣扣人心弦的歌曲者,唯有天賦與心境齊備的葉子凌。
這首被唱到巔峰極致的歌,只屬於葉子凌。而對有緣得聞者而言,都是上天的恩典。
「最後,想拜託你一件事。」葉子凌的輪廓已然不清,連聲音都有些飄渺,「把古書藏起來吧……可以的話,不要再有第七個人許願……」
如果沒有夢,就沒有人許願,結局會不會更美?
李逸傑承諾,「我會信守諾言,每一個。」
葉子凌笑了,透明真摯,比身後的朝陽耀眼。一陣清風拂過,她的身形被吹散。在最後消失前,她動了動唇,沒有聲音,但李逸傑卻讀懂了。
「結……束了嗎?」後方傳來了一個虛弱無力的聲音。
小煌撤去結界,滿頭大汗地倒在地上,累的不想再站起來。李逸傑和葉子姐姐明明知道他在施展結界,卻偏偏還弄了那麼多的特效,又是蝴蝶又是花,害他維持的好費力,又沒辦法開口說話,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兩人在那邊唱歌聊天,真是太氣人了。
「嗯,結束了。」李逸傑淡淡地回道,將葉子凌交給他的信丟到小煌的肚子上,「我們該回去了。」
小煌意思性地掙扎了一下,發現起不來,八成是剛剛的體力消耗太多。望著淺藍色的天空,他撫平氣息,靜靜的問,「你要不要把古書給我,我可以許願讓它從這個世上消失,這樣,也算遂了葉子姐姐的心願。」
空氣凝結。
半晌,小煌才聽見上方傳來的聲音,「你敢保證你心中毫無願望?那麼,你為何又要拒喝孟婆湯,以保有前世記憶?」
這個問題,他無法回答,更無從保證。
「每個人都是自私的。所以,在面對一個可以實現心願的機會時,就算對古書的存在再怎麼半信半疑,也會抱著僥倖的心理,以自己為第一優先。哪怕是我,也不例外。」李逸傑頓了頓,接著說,「而且,就算找到一個自稱是無欲無求的人來許願,隔著一副皮囊,也看不透別人的心。畢竟,偽善的人到處都是,只是沒人承認而已。再說……這回,我可不敢賭了……」
「賭什麼?」
「賭彩虹的最後一色也出現後,會發生什麼事。」他皺起了好看的眉,「這個世界很脆弱,擔不起一點風險。」
小煌細細思索李逸傑的話,發覺他考量的有理。就是因為身為人的自我中心,所以前面幾個祈願者即便知道古書的出現很不尋常,還是會順應自己內心的欲求,許下願望。連他都無法保證,如果零出現,說出自己隱藏在心底深處的那個渴求,他真的能選擇放棄自己追尋兩世的心願,大愛的許下讓古書消失的祈願嗎?
一個人就只有一次改變的機會,許過願的人就沒法再開啟古書。如此寶貴的機會,不用來實現自己的渴望,未免也太過可惜。再者,一如李逸傑所言,紅橙黃綠藍靛紫,當彩虹的最後一色也出現了,會發生什麼事,實在是無可預期。如此看來,把古書藏起來,似乎是最好的選擇。
既然一切都已經解決,也是時候該回去了。
「我沒力氣了,背我好不好?」睜著無辜的大眼,他可憐的說。
李逸傑撇了他一眼,從口袋裡拿出通訊器,開始撥話,「我幫你叫救護車。」
「拜託,別別別。我自己可以走!」小煌一古碌地跳了起來,擺出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。開什麼玩笑,如果叫救護車的話,被發現葉子姐姐家被自己擣鼓成這個模樣,可不是被罵罵就算了的。
李逸傑沒有理會他,收起通訊後,從地上撿起靛色的古書,提步就往石子路走,完全沒有要小煌帶路的打算。小煌在後頭跟的好累,但還是死皮賴臉地跟在後邊。沒辦法,剛剛他有太多問題沒有得到解答了。不然,他也不想貼上這塊大冰山。
「李逸傑,這本古書你要藏到哪裡去?」
「道隱於市,鳥藏於林。」
完全不懂,看來他不太想回答。小煌再接再厲,拋出另一個問題,「你要去哪找一個可以承載靈魂的軀殼呀?」
李逸傑步伐不緩,「找人研究出來。」
「誰?」小煌好奇了。
「阿華叔。」淡漠的聲音,他答。
「阿華叔是誰?」
「阿華叔就是李華承,主業是T大的校長,副業是醫生,興趣是科學家。」
「太複雜了,可不可以解釋的簡單一點?」
「簡單一點,是嗎?」李逸傑被小煌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態度感到相當不悅,「那就閉嘴,就會非常簡單。」
望著李逸傑加快腳步的背影,小煌小跑步地跟上,一邊百折不饒地大吼:「李逸傑,你這個弍沒良心的!我幫你守了一夜的結界,讓你可以和葉子姐姐幽會。做人不帶這樣的啊啊啊啊啊啊──」
這是一個相當晴朗的秋日早晨,在某個遠離塵囂的小鎮街道上,陽光透過林蔭樹的枝椏落在地上,形成一個個不規則光點。一大一小兩個人影,踩著一地的晨光,為這個尋常的平靜早晨注入鮮活的色彩。但忙著爭執的兩人沒有發現,他們行路所經,所有的花朵都悄悄地盛放,清雅的幽香追隨他們,直至許多天後,仍餘香不散。
──Story 6.香如故 完─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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